编者按:
“获奖作品多为平庸之作。”一石激起千层浪!宋老师的观点可谓击中了摄影界的“痼疾”。
宋老师根据多次切身角逐金像奖的经历得到论证:太个性化的作品,哪怕内涵极为深刻,也是多半获不了奖。获奖的大都是沙龙作品。
宋老师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他表示:评奖有标准,犹如当年有八股。如果摄影成为八股式,逃不出僵死的宿命。
现在,该是中国摄影人清醒的时候了。
八股:中国明、清科举考试用的文体。也称“制艺”、“时文”。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内容空洞,形式死板。后用以比喻空洞死板的文章、讲演等。
小时家贫,那时资本主义的尾巴都割了,没有自留地,农民吃菜都成问题,这在现在看是笑话,种菜的没菜吃,但当时确是事实,我记得大人每天天不亮就出工,回来吃了饭马上又出工,迟到了要扣工分,就是不扣工分,每年年终分红,多半还欠队里,叫超支,所以大人特怕扣工分,做饭的事就落在各家小孩身上。我记得每天早上起来做饭是件极痛苦的事,常常睡过,这免不了挨一顿打骂。再个作难的事是没菜,每天早上只有一个鸡蛋,要蒸出来六七个人吃,就只好很里渗面粉,天天吃就样的鸡蛋,味道可想而知。我和弟弟轮流做饭,大人每天评判我和弟弟蒸的鸡蛋,要把面粉也蒸出鸡蛋的口感,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弟弟蒸的蛋常被大人夸奖。
有天早上,我想蒸一个世界最好吃的蛋,我把家里所有的佐料都加在那碗蛋里,盐、糖、味精、胡椒、酱油、醋、大蒜、葱,反正家里能找到的佐料,我都用上了,而且加倍。我想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蒸蛋,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那次被大人骂得很惨,他们大概从没吃过那么怪味的蒸蛋,我自己都不知那是什么味,这件事让我记了一辈子,从此我懂了,你不能把什么好都占全了,拍照也是这样的,如果一张照片样样都无可挑剔,人人都讨好,那一定是个平庸的照片。
很多人不会喜欢听这样的话:“获奖作品多为平庸之作。”在现今中国的摄影圈,只要在大展上金榜提名,几乎是一夜成名天下知,其影响力之大,近于疯狂,以至个别人不惜铤而走险——弄虚作假。有利益才有偷窃。而我认为多数得奖照片,就如我那放多了佐料的蒸鸡蛋。
我所以有这样的感受,是源于多年前翻阅一本中国历年获奖摄影作品集。我一直以来都很崇拜这些获奖作品,当这些获奖作品集中在一起展示的时候,我吃惊的感受到,它们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庸俗。
你也许会说“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可叹的是,我也是许多大展大奖的获得者,我几乎花了二十年时间来追逐这类奖项。建国40周年的时候,首届摄影艺术节在40年来发表的作品中评选48幅获奖作品,我有一幅风光作品获奖:《秋瀑》;摄影家协会成立50周年的时候,大众摄影从50年来发表的作品中评选20幅作品,通过网络推荐(网上评选我排名第一),专家评选,我有一幅纪实作品获奖:《采石场》;我大概是这种几十年评一次的奖项中唯一在风光、纪实类都得过奖的作者。我的建筑摄影作品《徽居印象》得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等奖和中国摄影金像奖;我的新闻作品组照《戒毒女》是2000年唯一进入荷赛新闻类决赛的中国摄影师作品,该作品获第20
届全国摄影展纪录类铜奖;我还得过有摄影奥林匹克之称的第 27
届的国际摄联代表大会黑白双年展摄影***大奖:《赐福》;奥地利第14届哈苏巡回展金牌奖:《 晨曦 》、特别奖:《
在路上》。我除了没有参加商业摄影的角逐,几乎参加过所有门类的摄影比赛,并且都得奖不低,在这方面,我应该是很有点体会的,用时髦的话讲,我是这方面的既得利益者,说这方面的坏话那等于是自毁形象。
香港人把这类角逐叫“打龙”。中国摄影有几十年与外界隔绝的历史,从1949至改革开放,中国摄影人对摄影的认识应该是“不知有汉,何论魏晋”的状态。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引进的摄影家,就是香港、新加波的打龙高手。许多人现在抱怨,如果当年引进的是西方的纪实摄影家,中国的摄影也许是另一番景象。
这是肯定的,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艺术,都是一定政治背景下的产物。开放伊始,国民还没有彻底觉醒,要想超越当时的认知,那也是勉为其难的。政治是有惯性的。当时并不是没有有识之士,比如对布勒松、弗兰克、史密斯等顶尖大师的介绍,也是有的,只是没人把这类大师太当回事。我们更中意港、新那些打龙高手的作品。这是因为,这些打龙高手的作品,多为风花雪月,不涉民生、政治,对一个尚在摸索改革阶段的社会,这种不痛不痒、不针时蔽的作品最保险。还有一个就是这类打龙高手的作品唯美,容易解读,而那些真正大师的作品,多需要一些读图能力。不怕你们笑话,我学摄影20多年后还不太读得懂弗兰克的作品,我认为那些街头乱像,有什么好的?那些美仑美奂的沙龙获奖作品多养眼。其实就是今天,那怕是那些大奖的获得者,又有几人读懂了弗兰克的《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