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za Cruz Bacani是一个二代菲佣,母亲8岁就来到香港做佣人。17岁那年,为了弟弟妹妹的学费,Bacani也来到了香港。
她出生的新比斯开省,一个盛产柑橘类水果的省份,向香港输送大量的雇佣人员。 许多当地人,宁愿将自家田地房屋卖掉,支付中介费用,也要到海外谋生。
放弃学业,她并不觉得可惜。家乡是个贫穷落后的小镇,满足不了年轻的心。虽然离家时难过不舍,但一踏上香港地面,令人惊奇的现代化之美扑面而来,乡愁立马无暇顾及了。
Bacani说香港是个神奇的地方,而且能给她安全的生活。“我可以自如地走来走去,不用担心有人袭击我,但在家时,白天也不太敢一个人出去。”
但生活得越久,她越是能够肯定:这座城市并不认可她们,无论生活多久,她们都是异乡人罢了。
她非常明确地认识到:以菲佣身份生活在香港,毫无自由、平等可言。“但摄影不一样,按下快门的声音都一样,拍照的人们说着同一种语言,这个时候,她和那些本土人,是平等的。”
其实,画画才是Bacani的初恋,她喜欢把色彩、线条,搭配在一起的过程。因为穷,她儿时没能学画。上学后,她觉得拍照更适合自己。同样是构建画面的过程。它很快,只要摁下快门,瞬间就定格成***。然而一架相机对她太过***。妈妈也说,那是有钱人玩儿的东西。
来香港*开始那五年,她住在雇主的豪宅里,每周头六天,都要在清晨起床、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带孩子…***,就和其他菲佣一样去中环,消磨一个宝贵但又无聊的午后,把挣到钱寄给故乡的弟弟妹妹。
直到她从74岁的雇主那儿借钱,买下了人生的*一台相机,生活从此发生了改变。
每个***是她*开心的时光,哪怕前六天再苦再累,她还是会背着相机穿梭在城市里,走到腿脚发酸也不肯停下来…不停地摁下快门。那仿佛是她心灵颤抖的声音。
在她的镜头下,城市偶尔会发出梦想的光亮,但光亮中是人们彷徨的身影。
夜幕下,城市浮嚣撼天,工作了一天的司机,已经疲惫不堪,*终在座位上睡去。
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早已经没有了体面可讲。大家萍水相逢,为生活瘫成一副模样。
作为异乡人,Bacani喜欢拍摄这样的照片。她尤其留意反光镜和玻璃,镜中世界朦朦胧胧,就如她和香港的关系一样,伸手可见,却触不可及。
她的伯乐Rick Rocamora,在脸书上发现这些作品时,以为她是在港菲律宾富人家庭的小孩,拍摄只是打发无聊时光的产物。得知Bacani真实身份后,他惊讶得不行:“天呐,她简直是现代版的Vivian Maier。”
Vivian Maier被视作美国当代,*重要的街头摄影师之一,终身以保姆为主业,作品与才华在死后才被发现。
但Bacani无意以现代版Vivian自居,她希望以鲜明的风格为人所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作品”。
不久后,Bacani的这些作品,便被伯乐Rick Rocamora介绍,刊登在《纽约时报》上。文章还刊发了一大段文字,来叙述香港菲佣的生存处境。
这种处境,Bacani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群人中间,她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亲历者。虽然她的雇主十分善良,甚至*初帮她学习摄影,但她也知道,很多菲佣都有太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难处。
一方面是平平无奇的菲佣,一方面拍出如此出色的作品,这样身份的落差,自然让Bacani成为媒体的宠儿,连CNN 也对她进行采访。
当她用那张小女孩的照片,一举摘下哈姆丹国际摄影大赛,*一名之后,她在展览上踮起脚尖,挂起了一张张作品,身后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赞赏。
如今,Bacani再也不是那个,一周只休息一天的菲佣了,她已经辞了工作,回到菲律宾成为专业摄影师,用自己的镜头为底层人民说话。
她说,以后的日子里,她会用自己的相机,捕捉更多的可能,去更多的国家,拍摄不一样的人,让作品的主题得到延伸。
如果你在城市的某个夜晚,独自一人身怀孤独的梦想,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有人冲你举起相机,那么不用害怕,那也许是Bacani在捕捉,城市里那些无根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