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您为什么能够很专注的做好一件事情?
阮义忠:我们那个时代可以。为什么呢?我是在电视还没发明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外在环境的一个人。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小镇啊,我们大家都挤在一个电视机旁边等着电视开播,但是那个电视收不到信号,那时候全镇失望,我当然也很失望。可是呢,现在想想是好事。我们宜兰地区,比全省其他地方要晚十年接触电视。我们那时候没有电视看,还真的是会天天听广播,也很有内容,很有趣,然后也看看书啊,所以我是在一个最重要关键的时候,眼睛没有被电视给污染的,心也没有那么庸俗。等到我比较健全了,我再来接触电视,我就会过滤了,就会选择了。
我们童年的时候,台湾的经济环境不好,可是大家呢,非常知足认命,读书也很努力,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努力就会有结果,努力在那时候就会成功啊。你就会很多机会呀。我们那时代,只要肯脚踏实地,肯努力,社会就会给你一个机会,就会踏上你想做的那个行业的那个位置啊。
因为我大学没有考上,我之前画了大量的涂鸦,看了很多书,大学没有考上呢,那我去应征,就应征上了,我的画也马上发表了,一下子就出名了。然后就一步步把我的兴趣,变成工作了,兴趣是可以成为工作,或者是生活的全部内容,这是非常幸福的。我们是在传统的时代,数码时代还没来临的时候,把自己的价值观都建立得好好的,等到数码时代来临了,我们有免疫力,我们不会搞错了,我们在很多方面,有坚定的信念和要追求的方向。
抽屉里的浪花:高中时的阮 义忠在头城老家书房
抽屉里的浪花:高中刚毕业 到台北工作时的阮义忠,1969
抽屉里的浪花:于海军达补 舰服兵役的阮义忠,1972
为什么拍人性的善面:我希望拍得比他们原来还要好
编辑:您曾经说过“我拍的都是人性的善面”,为何那么强调要在作品中展现“善”的一面?
阮义忠:人,当然也有恶面啊。如果我们把人丑陋的一面,也容易拍出来啊,因为随时会发生的嘛。人与人之间互相猜疑,不信任,某种情绪的暴露,人对大地的破坏,人对别人的冷漠。每天都会发生,你也很容易捕捉到,你只要走入街头,就能看到。有人说过一句话,很残酷的,说坐在地铁上,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好像要去出殡一样。大家被这个社会压得很苦,忧伤,也很无奈,这个也是事实,可是,他也一定有突然间被感动的时候。他抱着他女儿啊,他真情流露的一面啊,这就是人性的光辉嘛。另外一面就是反面嘛。可是这两面都是真。很多人喜欢故意拍人的阴暗面,当然这也反映了一种事实。反映出当前群众快速都市化,传统价值开始在流失的一种生存状态。很多人也喜欢拍这个,觉得这个能让人反省。
对我来说,那他们做就好了。我从来都很诚实面对自己。拍那种照片呢,别人看到一定不会喜欢,被拍的人一定不喜欢。我的拍照,向来是这样的,我希望被我拍到的人,看到我拍的照片时候,不会认为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被阮义忠拍成这个样子”。我希望拍得比他们原来还要好,希望他们会说“我有这么好吗,我有这么可爱吗”,这是我的努力所在啊。
四季的故事:泰雅族少女,1 987
四季的故事:捧着圣诞礼物 的小姊弟,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