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是一本薄薄的美国商业调查报告启发了徐忠办儿童摄影的灵感。报告的结论是,美国家庭在儿童身上的花费比女人还要多。而许多美国公司也认识到,儿童所推动的消费已经远远超出了玩具、服装和游戏的范畴。徐忠认为中国的儿童摄影行业几乎还是空白,便果断进入。
影楼生意果然很红火,半年时间已经要开第三家分店了。
1999年,单位领导看徐忠外面的生意干得起劲,在武汉石化系统任领导的徐父也退休了,便开始给徐忠“做工作”。徐忠于是接受被买断工龄,从此离开体制,转为全心经商。
“当时中石化除了老婆不发,什么都发,冰箱也发。我突然变成了‘自然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在那个谈“下岗”色变的年代里,徐忠的不爽可想而知。但回过头来看,这又是一次机遇。被迫下海和主动下海者,是1990年代中国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他们的野蛮生长重构了中国商业格局,并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从原点到原点
从影楼赚得第一桶金后,徐忠和合伙人商量,武汉的儿童摄影留给后者,而徐忠则直奔深圳,成立了深圳赛肯摄影设计公司(第二工作室),做起广告摄影来。当时深圳商业影像行业正值高峰期,拍时装、拍珠宝、拍家私,皆如火如荼。
到2003年的时候,徐忠在深圳已经有一个颇具规模的拍摄基地,500平方米的专业摄影棚、瑞士进口价值三百多万人民币的全套设备……然而正当他谋划更大发展时,上述合伙人以私人理由提出分家,分走了商业广告摄影业务,儿童摄影生意重新划给了徐忠。
徐忠极度受挫,因为相比较而言,商业广告摄影更注重创意,而徐忠向来以“点子多”著称。
“当时真的很痛苦,我曾一个人早上七点钟坐车到大梅沙海滩,一直坐到晚上八点,动都没动一下。”
也是这个时候,儿童摄影开始在中国的各大中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兴起。35岁的徐忠需要再出发,更需要面对远比五年前激烈许多倍的竞争。从不服输的徐忠不断强迫自己忘忘掉广告摄影,专注玩将儿童摄影做到全国领先。
1998年到2008年是中国经济增长最快的十年。如果将这十年从中间切开,后五年相较前五后最大的一个不同点是,2003年开始,中国的民营经济开始真正获得长足进步和阶段性的快速繁荣——孙大午事件后的“私产入宪”是一针强心剂;与此同时,普通民众的财富观和消费观真正发生质变——他们在追求物质财富的同时,也更多注重精神富足。这对于文化创意等产业来说,是莫大的机会。市场井喷。蛋糕足够大,不存在谁垄断市场一说。竞争能够促进相互成长,出类拔萃需要更大能耐。但“强者更强”的规律没有变。
然而,没有谁能准确预知未来。多数站在十年正中间的2003年继往开来的商人,都会发出两声嚎叫,一为超高利润率的一去不复返,二为正蜂拥而来的行业新竞争者,前一声嚎叫充斥惋惜,后一声嚎叫带有担忧。
徐忠是个例外中的例外。他回到了原点。但没有胆怯。而面对下一步的发力,他一样没有着急。他做的一件事出人意料地是——看书。因为决定要离开深圳,到太太的老家重庆打拼。他掷下逾五万元,几乎将深圳大小书店里的所有关于创意产业的图书买空,携书飞至重庆。
“直到现在我公司还保持着的最大特点是,”徐忠比划着说:“一张十几米长两米宽的厚厚的玻璃桌上,堆满过去和时下的各类创意书,客户谈生意前,一般都会先在这里翻书。过一会儿交谈开始,我不谈商业,先谈理念,理念合我们就接,不合我们再沟通。”
想法和理念是徐忠最注重的东西,他认为摄影作品与一般产品不同的是,背后体现的乃思想和涵养。他因常拒绝客户而被人称为“挑剔的老板”。然而正是因为这种不唯利的作法,赢得了更多的赞赏。
他旗下的安琪尔摄影,从2003年到2005年间就开了五家分店。随着员工数量的增加,徐忠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他可以称之为一个褒义的“摄影匠”或者他曾提早理直气壮的“摄影师”了,但是他不是一个好的总裁。
一次他接到一位客户的投诉,称影楼服务差。徐忠亲自上门给客户道歉沟通。客户看徐态度诚恳,便给其推荐《水煮三国》一书,并提醒他管理必须跟得上,否则企业会遇到“看不见的桎梏”。
在重庆期间徐忠还曾“不务正业”做过餐饮生意。他想把川菜拿到武汉去做,跟朋友开了一个川菜馆,没想到这一合伙人做假账报销,将资金抽出来自己开店,并将徐忠从重庆带过去的师傅、技术全部挖了过去。
祸不单行,这时候摄影行业巨头金夫人推出儿童摄影服务。接二连三的倒霉事使打败了徐忠的自信。他开始怀疑自己,开始审视自己的软肋。
“视野狭窄,格局太小”,这是徐忠的自嘲。他决定进一步“修炼”,一为个人,二为企业管理。从2008年开始,他慢慢将自己从公司具体的业务中抽离出来,一是他利用这些时间到高校去充电,二是他真正意识到“舵手”的使命乃掌控好船的行驶方向。
徐忠先是到中国人民大学读MBA,而后到重庆大学读国学班,然后又念哲学博士,2013年的计划是去读心理学博士。他担心企业内部步调和理念步调不一致,于是又频繁将高管送去高校进修,读MBA课程等。
许多商人去上这些课程是为了“混圈子”,而于徐忠而言,最近五年他的“求学之旅”,不但使他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嗜学分子”,更使他继当年到武汉大学之后,完成了灵魂的又一次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