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天仙桥北路某小区公寓13楼最深处,推开门是一个挂满婚纱、礼服、背景布的房间,浓浓的香烟味充斥着整个房间。电脑前,一个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修改着照片,而每一张照片的主角也都是男人。
阿文,四川首位专业男性摄影师,镜头中95%以上都是男人,其中包括男同性恋。阿文的顾客曾回忆,在这个摄影棚里,没有人窥探他们的隐私,聊聊天就能拍上百张照片,这样的轻松是影楼无法给予的。阿文自己也说,他只需用镜头记录下瞬间,记录人生命中的温暖。
他的工作
他从2002年开始就只给男人拍照,自称“四川首位专业男性摄影师”。
摄影棚里给男人拍写真
阿文的专业男性摄影工作室有70余平米,有卫生间、厨房、卧室,客厅就是摄影棚,吃、住、工作一体。摄影棚这块公共区域,摆放着一张三人沙发、一张茶几、一台电脑,最打眼的还是那一排婚纱礼服和高高收上去的几张背景布。角落里,堆放着数本写真集,主角都是男人。
背景布没有明亮的色彩,只有深绿、深灰这样的冷色调。婚纱很少用到,男士礼服倒常用,“婚纱是一个朋友放这里的,来我这里拍照的都是男人,很少有人穿女装和化妆。”理着平头、穿着格子衫的阿文斜靠在椅子上,啤酒肚明显,他吐出一口烟慢慢说道,他从2002年开始就只给男人拍照,“一部分是男性同性恋者,并不排除有艾滋病感染者。”而自称“四川首位专业男性摄影师”的阿文,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
他的底线
他只希望在每一次拍摄中,能给对方创造一种宽松、舒适、理解的环境。正是这最基本的尊重,成就了一张张好照片。
拍照从不窥探客人隐私
十年里,阿文拍摄过的男性对象有上万人。他拍照的底线是不窥探客人的隐私,比如不会问对方是不是同性恋者,不会问对方有没有感染艾滋病,更不会主动聊这方面的话题。“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阿文这份淡然,来源于自己也是同性恋者,他从十五六岁时就确定自己只喜欢男人。
阿文有一位客人叫小乌(化名),小乌非常喜欢拍照,找阿文之前到影楼拍了4次,但完全找不到感觉。小乌是男同性恋者,他不敢告诉摄影师,这让4次摄影都像完成任务。为了拍到本色的自己,小乌通过朋友找到了阿文。
阿文帮小乌拍照那天,只说了“随性一点”。“他带我到室外跟我聊天,然后趁机抓取瞬间。”200多张照片,就在聊天中完成,就像跟朋友在一起,小乌说:“没有隔阂,氛围是轻松的,他并没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这是我能给予他们的关心和支持。”阿文说,他不会问,只希望在每一次拍摄中,能给对方创造一种宽松、舒适、理解的环境。正是这最基本的尊重,成就了一张张好照片。
他的温情
他鼓励男子乐观地生活,为了自己也为了母亲。这时的阿文,已不仅是摄影师,更像一位心理治疗师。
鼓励感染者坚强活下去
去年,一名30多岁的男子找到阿文,想拍一组照片。按惯例,阿文问男子照片是留纪念还是商业用途。没想到,男子告诉他,这组照片有可能是遗照,“他是一名艾滋病感染者,当时已经在服抗病毒的药。”
男子外形消瘦,连眼神都显憔悴。他说,只想拍一组最便宜的照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把照片留给母亲做个念想。男子不敢把事实告诉母亲,只身一人在成都找了一份工作,靠这笔钱生活、治病。原本,阿文告诉男子,100元拍5张照片。可后来男子说他只想要底片,阿文连这100元都没有收,“100元对于我不多,我想让他感觉到温暖。”
男子准备离开时,阿文叫住了他。“我告诉他,感染并不意味着死亡,只要定期服药、检查,活几十年不成问题。”阿文还用自己一些艾滋病感染者朋友的故事开导男子,有的朋友通过治疗,体内已经查不出病毒了。阿文的想法只有一个,鼓励男子乐观地生活,为了自己也为了母亲。这时的阿文,已不仅是摄影师,更像一位心理治疗师。
一份理解
低价拍写真是清楚他们的处境
希望把他们当成普通人
与阿文交谈的两个小时里,他手里的烟一直没断过。房间的门窗关闭着,整个屋子里都是浅蓝色的烟雾,熏得人有流泪的冲动。
100元起拍。阿文的收费相对于影楼的确够便宜,也足够吸引顾客。但是,仍然有顾客埋怨价格太高了。阿文听到这话时,从来不生气,只是一笑而过。
这些年,来找阿文拍照的男人中,相当一部分是“圈内”人士,“我不打听,不代表看不出来。”阿文说,许多人都是经熟人介绍来的,有的甚至是朋友的朋友。这些人的处境相对尴尬,大都不被亲友理解。没有稳定的工作,家里也缺少经济支持,生活过得有些艰辛。一些人感染了艾滋病毒,需要花钱治疗、检查,“他们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所以,尽管工作室开了这么多年,阿文并不能算个有钱人。
而天府早报记者与阿文交谈的两个小时里,他手里的烟一直没断过。房间的门窗关闭着,整个屋子里都是浅蓝色的烟雾,熏得人有流泪的冲动。“最近,一天一包半,控制不下来。”最近,阿文正处于感情不顺的时候,“处了两年多了,这两天在闹分手。”阿文看了看记者,一个人独自苦笑着。
打开窗户,阿文看着外面的天空说,这样一群人,不管身体好还是不好,生活在普通的环境里,承受着非普通的压力,“他们能享受到专属于男人的拍照,但不能享受到专属于男人的交通、茶馆、超市、电影城……”他希望,社会的理解和宽容更多一点,把他们当成普通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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