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索尔·莱特摄影展“百年纪念”在美国纽约霍华德格林伯格画廊对外展出,呈现了摄影师索尔·莱特(Saul Leiter)是如何在注重黑白摄影的时代,运用柯达彩色胶片进行创作的。同样聚焦彩色摄影的还有由双棕榈出版的新书《温诺格兰德的色彩》,呈现擅长黑白摄影的盖瑞·温诺格兰德(Garry Winogrand)的另一面。
20世纪40年代末,当摄影师索尔·莱特 (Saul Leiter) 开始在纽约街头拍摄彩色照片时,大多数严肃的摄影师都对色彩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色彩是度假人士的一种爱好,又或者是杂志和广告公司等商业领域的摄影。
但是索尔·莱特并非如此。他的一生是画家,是摄影师。2013年,索尔·莱特在纽约逝世,享年89岁。他坚持了60年以上的摄影,几乎都是拍摄纽约自己家附近的照片。在他的作品中,看得出一种安逸,像是可以窥探出他人的生活百态,也有一种把平凡变成不平凡的魄力。
索尔·莱特,《纽约的窗户(Window, New York)》,1957 年
索尔·莱特,《Taxi》, 1956年
正如在曼哈顿霍华德格林伯格画廊的展览“索尔·莱特:百年纪念”,以及新书“索尔·莱特:百年纪念回顾”中所展示的那样,他利用了日常过滤器,将现实分解成图画,那些被雨滴或湿气弄脏的窗户、飞舞的雪花、玻璃中的倒影,让人想起住在东十街住处附近的抽象主义者的画作。
索尔·莱特,《行走(Walking)》,约1955 年
索尔·莱特,《Canopy, New York》,1958年
尽管他开创性的彩色照片是他最成名的艺术创作,但莱特在其精湛的黑白摄影中也采用了类似的创作方式。他可能会将三分之二或更多的画面用于单色块,例如,仔细观察作品《行走(Walking)》(约1955年)中的阴影街道,或是观察作品《Canopy, New York)》(1958)中的黑色织物,它们就像罗伯特·莱曼 (Robert Ryman) 或阿德·莱因哈特 (Ad Reinhardt) 画作中微妙的色调渐变一样。
索尔·莱特,《红伞(Red Umbrella)》,1955年
索尔·莱特,《红伞(Red Umbrella)》,1958年
他喜欢女性,也喜欢红色。从他的摄影中可以发现,假如你身处20世纪50年代纽约的一场暴风雪中,你一定会遇到一位撑着红伞的女人。莱特对红色的喜爱部分源于柯达彩色胶片捕捉红色的非凡能力。当然,当时彩色摄影有一个严重的缺点。由于印刷品的不稳定性及昂贵的价格,摄影画面常被视为墙上的投影。
索尔·莱特,《Package》1960年
莱特在两种形式的摄影中都表现出色。但是,黑白摄影师的出色表现并不能保证其在彩色摄影领域也同样成功。近日由双棕榈出版社(Twin Palms Publishers)出版的《温诺格兰德的色彩》(Winogrand Color)就证明了这一点。盖瑞·温诺格兰德(Garry Winogrand)是一位擅长黑白摄影的摄影师,他捕捉到的街头喧闹的芭蕾舞,无人能出其右。但当他拍摄彩色照片时,他变得懒散了。在迈克尔·阿尔梅雷达(Michael Almereyda)和苏珊·基斯马里奇(Susan Kismaric)为新书挑选的照片中或多或少反映了这一点。2019 年,策展人德鲁·索耶(Drew Sawyer)曾在布鲁克林博物馆展示了400多张加里·温诺格兰德的彩色摄影,展览的整体效果令人难忘。
盖瑞·温诺格兰德拍摄的一张纽约的照片,1995 年
盖瑞·温诺格兰德,《纽约世界博览会》,1964年
乔尔·迈耶罗维茨(Joel Meyerowitz)是一位著名的摄影师,他自1962年起开始拍摄彩色照片,他经常在周末带着温诺格兰德,及他的女友和两个孩子外出拍照。温诺格兰德喜欢去对孩子们有吸引力的地方,包括科尼岛、中央公园、动物园等。他会带着两台相机,一台装有黑白胶片的相机,另一台则装有彩色胶片。迈耶罗维茨在最近一次的采访中回忆说,温诺格兰德把第二台相机称为 “他的‘小丑’相机”。
温诺格兰德于1984 年去世,享年56岁。他对世界的看法十分严谨,并没有因为色彩的注入而受益。摄影师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早期的黑白照片尽管构图精巧,但给人的感觉就像霓虹灯一样,等待着色彩的电荷。而对于温诺格兰德来说,这些是画蛇添足,他认为那是在完全成型的东西上添加了不必要的元素。
盖瑞·温诺格兰德《达拉斯德克萨斯州博览会》,1964年
盖瑞·温诺格兰德《纽约中央公园动物园(Central Park Zoo, New York City)》,1967 年
温诺格兰德的黑白作品《Big Tex》是悬浮在达拉斯德克萨斯州博览会上空的牛仔雕像,画面中,一群杂乱无章的德克萨斯人坐在这个荒诞的雕像下,嬉戏打闹。而在彩色变体中,大部分空间被一片空白的蓝天占据,游人也模糊不清,喜剧效果大打折扣。他最著名的摄影作品之一是《纽约中央公园动物园(Central Park Zoo, New York City)》(1967 年)。但它的彩色版本就更不成功了。照片中的黑人男子和金发女郎看似富裕,每人抱着一只全身赤裸的黑猩猩。这是对当时盛行的异族通婚的尖锐且令人不安的评论。在这幅彩色照片中,男子正看着镜头,女子的表情则发生了变化,而摄影师自身的阴影和路人的干扰分散了画面的冲击力。
书中最好的照片是一幅美丽的蓝白图像——《新墨西哥州白沙国家纪念碑(White Sands National Monument, New Mexico)》(1964 年),那是温诺格兰德对疏离和孤立的美国人的迷恋。而他在50年代拍摄的一些早期科尼岛照片里,用色彩来表达被沙子玷污的肉体的娇嫩脆弱。
盖瑞·温诺格兰德《新墨西哥州白沙国家纪念碑(White Sands National Monument, New Mexico》,1964年
不过,最优秀的温诺格兰德彩色照片根本不是他拍摄的,而是弗雷德·赫尔佐格(Fred Herzog)拍摄的,后者是一位来自温哥华的艺术家,于1953年开始拍摄彩色照片,一直坚持了20 年。在他拍摄的《缠绷带的男子(Man with Bandage)》(1968年)的前景中,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白色T恤,缠着绷带的左手拿着香烟,举起右臂,右臂上有明显的瘀伤。在他身后,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太太站在公交车站,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这正是温诺格兰德喜欢描绘的都市幽默的场景。
弗雷德·赫尔佐格,《缠绷带的男子(Man with Bandage)》,1968年
与温诺格兰德相比,赫尔佐格充分运用了红色。照片中,男子下巴上沾有血迹的纸巾被左侧的酒店遮阳篷挡住。同样吸引眼球的还有女子上方的公交车标志,以及占据画面右侧四分之一处的鲜红色邮筒。在这个没有华丽辞藻的画面中,色彩增加了画面的张力。赫尔佐格仿佛听到了温诺格兰德没有捕捉到的音符频率。
(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