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全,被称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这一称号对于业内人士来说,几乎耳熟能详,尤其是他给台湾作家三毛和舞蹈家杨丽萍所留下的影像,深入人心。但是对于大众读者来说,其广泛的知名度则是与摄影集《我们这一代》联系在一起——图文互为补充、印证的关系。这本出版于1996年的画册几乎囊括了1980、1990年代文学艺术界风云一时的各色知名人物,其中有崔健、张艺谋、陈凯歌、姜文、易知难、何训田、谭盾、北岛、王安忆、史铁生、陈村等人。为了拍摄这本画册,肖全走南闯北,用了将近10年时间才告完成。
2023年12月28日,昆明当代美术馆举办了“南行记——肖全镜头里的云南”摄影展,两层的展厅囊括了摄影师肖全30多年间拍摄的与云南相关的200余幅作品。展览将持续到2024年3月25日。
2024年1月4日,澎湃新闻记者在昆明当代美术馆采访了肖全,观他的照片,听他的回忆和感思,中间不断有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怯生生地跑过来,希望与他合影。毫无疑问,摄影师肖全拍摄《我们这一代》所产生的价值将永存于中国历史长河之中,其引发的文化现象至今延绵不绝。
2012年,联合国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人类可持续发展大会”,肖全收到好友演员周迅和导演杜家毅的邀请,要为联合国做一个公益的拍摄,拍中国普通老百姓对未来20年的期许。来自北京200多名各行各业各民族的老百姓参与了该项目,肖全与他的团队花了五天时间,完成了名为《2032:我们期望的未来》一本画册的拍摄。2015年,从昆明出发,肖全陆陆续续在全国十多个城市拍摄《时代的肖像》系列,用他的镜头来表现当下中国人的精神面貌。该项目仍在进行中。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肖全说受到佛教的感召,新近创作了“高山”“月亮”的作品,下面是对他的专访。
电影《太阳鸟》拍摄现场 云南西盟 1995 On the Set of the Film Sunbird, Ximeng, 1995。 肖全 摄影
彩旗在双廊送本主 2006 Cai Qi at a Benzhu Ceremony in Shuanglang, 2006。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公众熟知的肖全作品是《我们这一代》人物照片,今天在展厅的重要位置放置了您新近创作“高山”“月亮”的作品,“月亮”是寄托相思、情感的一个载体,“高山”耸立在那里,散发一种庄重、冷峻的气质,这两者都沉默不语、神秘摄人心,请问拍摄“高山”、“月亮”希望借助它们传递什么,您能展开说一下吗?
肖全:20岁出头的时候,我在青岛当兵,海军航空兵。有一次我们放学,看见这么大的太阳往我们学校海边方向落日,我当时很想去,然后就跟区队长请假,说肚子痛,抓起两个馒头就翻上墙,坐在那里看落日——太阳往海里面沉,特别的惊心动魄,特别的壮丽。
你知道吗,我跟月亮、苍山,说了悄悄话,其实我可以不告诉你们,但是为了这个展览,为了云南,我还是很想告诉大家,借着月光下的梅里雪山来说这个事儿——人世间的世间法里面热热闹闹,生生死死。观众走进来,突然面对这些月亮,高山照片会被震撼,他们就会去思考,虽然和我想的会不一样。
“古今换人不换月,旧月新人风马牛,月圆还似故人圆,故人散去如月落”(生于597年的明代画家沈周晚年写下的诗句),我将这两句话写在照片下方,想表达人在宇宙当中的那一刹那。我不能说人生依依不舍,但是我不断地用这些照片来告诫我自己,有时候就像沈周说的那样,“故人散去如月落”。
那些山,当黑夜的时候你看不到山,但是等黑夜过去,雾也散去以后,你看这山是那么的沉重,虽然它长得没那样的好看,但是你看它的基底、它的起伏、它的结构,它是那么的沉着有力量,它宽恕那些不懂它的人,从它的山脚下走过。
梅里雪山下雨崩村的冰川 德钦 2002 Glacier at Yubeng Village, Meili Snow Mountain, Deqin, 2002。 肖全 摄影
苍山月,大理,2023 Cangshan Moon, Dali, 2023。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有人说,“在肖全的摄影作品中,从人物肖像到高山冷月,始终流动着一种缓缓的叙事风格。”我同意上述部分观点。我们知道,报道摄影,叙事是它主要的视觉语言,甚至需要若干文字帮助交代事实,推展开剧情的发展,结合图文两条线推进,以解释和还原事件。肖全的摄影并非从这个起点出发,即便有,也是偶发,因此,在您的作品中,如果叙事我倒觉得很危险,容易将观者引入到故事的具体状况中,纠缠其间。就像本次策展人聂荣庆所说“灵韵”是摄影的本质。“灵韵”是切断叙事,直指人心,有点像禅宗的意思。在这个层面,在本次展出的新作中,请谈一下摄影中的“灵韵”,“灵韵”的捕捉是否依旧是您将摄影作为热爱的源泉?
肖全:就在你摁下快门的时候,你要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摁下快门?那一刻你想告诉别人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正在干什么?就是所谓的有人说,“肖全,你的照片不是照片,你的照片是一个灵魂和另一个灵魂的相处状态。”拿拍摄于1990年崔健那张照片来举例,当时我拍他的时候,我看到车外有个成都15频道TV的V形态的字样,新修的,外面的围墙还没有敲掉。TV的V字是个胜利的意思,他又有个“新长征路上摇滚”这支曲子,那个意境差不多,人物放在这个背景里。我说:“哥们,咱们在这儿整一张”。他在车里,我把他喊出来,他那个时候在成都举办演唱会,巨有名,犹豫了会儿,他还是出去了。我按了21张,老崔不停地改变着身体姿势。一分钟后,我心里有数,一幅好照片已经诞生了。
摇滚乐家崔健 1990年3月,成都。 肖全 摄影
法国摄影师马克·吕布(Marc Riboud)在中国。肖全 摄影
说到这,在 1994 年马克·吕布(Marc Riboud)第二次来到中国深圳,我做他的助理,他当时身上挂着几台相机,我举起相机快速按下快门,因为是自动对焦,很快,但手指(拍)不全,被切了一点点。
在他 80 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一套明信片,说“献给一个 80 岁还在拍照片的人”。他当天给我回了一封email。他说,“我很开心收到给我的生日礼物,这下可令我的家人和朋友对我刮目相看。他又说,你再给我寄一些照片来,但那个手指不要裁掉。”我回应他,当时拍的时候举起相机并没有看取景框,但是人物情绪在。我说一句恬不知耻的话,假如说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是决定性的瞬间,我特别喜欢决定性的情绪,我要的是一个情绪。比方说,三毛这个情绪,崔健这个情绪,姜文这个情绪,易知难这个情绪,情绪的一刹那,他们在想什么?
我在1990年拍摄了台湾作家三毛,照片洗出来给她看,她接过照片,视线不离开它们。她说,“肖全,这不是完整,这是完美。你知道吗,我十几二十岁就梳头短发,一个人背着背包满世界的漂泊,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我还是一个人,你看,这是一个多么倔强的女人。”
台湾作家 三毛,1990年9月,成都。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我注意到,你的那张李旻果带着两个女儿在西双版纳天籽山的作品,试图通过她们,尤其是两位少女,捕捉到她们身上某种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很容易让我想到“灵韵”。请问,你当时是否有这种觉察?另外,“灵韵”就像是一种神明的启示、召唤,这一点在喧闹的城市中,繁忙的现实生活中,愈发不易察觉,逐渐丧失“灵韵”,您怎么看这一现象?
肖全:传说,在近几年有一些特别重要的高维孩子降临地球。我拍摄的两位“雨林精灵”——李林妲和李宛妲的成长轨迹——与自然最朴素动情的故事,带领观众感受自然与生命共处的真实情状。她们二人经常讲出一些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该说的话。有一次,林妲和妈妈在剪花枝,需要女儿递一把剪刀给她,林妲跟她妈妈说,“请你不要叫我小姐,这一世我是你的女儿,请喊我你给我起的名字,我和你是母女关系。”展出的这些照片,不管是我的朋友还是观众,她们都很喜欢这对“雨林精灵”,这也是吸引我拍摄她们的原因。她们很特别。
她们的妈妈李旻果有一次跟我讲,有一个印度修行人,来到天籽山,看到了林妲和宛妲,她说,“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她们是人类未来的种子”。妈妈很吃惊,这两个女儿从小就说出很多不是这个年龄会说的话,尤其是姐姐林妲,她那种紧锁眉头的样子,你不能说她是忧愁。与她们接触久了,后来我发现,有时候我觉得这两个孩子给了我们早已经淡忘了的东西——我们身体本应有的那种快乐和童真,已荡然无存。
有一年我们在巴塞罗那,林妲对我说,肖叔叔,你不是有名我们跟你玩,你是和我们玩得来,我们才和你玩。
林妲与宛妲 大理鸡足山 2016 Linda and Vanda at Mount Jizu, Dali, 2016。 肖全 摄影
李旻果带着两个女儿在天籽山 西双版纳 2016 Li Minguo with her Daughters at Seeds of Heaven Mountain, Xishuangbanna, 2016。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人像摄影需要对人物性格有着很好把控能力,同时还具备一定的穿越时代的眼光观看当下被拍摄者。上世纪90年代初您拍摄的《我们这一代》,记录下中国50—60年代出生的知名文化艺术界人士,以影像进行建档,先知先觉,直至今日依旧有着广泛的影响力,外界称您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您觉得拍摄人物什么是最核心的?另外,您怎么会想到拍摄他们?一代又一代,时代的车轮向前滚动,到今天的“又一代”,如果有机会拍当下,您会从哪里入手,或者有后生要接续拍摄“又一代”,你有什么建议?
肖全:语境,互为语境,共同构成了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很多人只知道肖全拍的那些肖像,其实我也拍了很多,街景、老百姓,所以我那本书叫《我们这一代》——中国历史的语境与肖像。语境,就是说张艺谋、张元、陈凯歌、窦唯那个时候出现,中国是什么样的?是这个样子的。这个样子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波人,我那本书也是这么编的。
说起为什么拍摄《我们这一代》,1988年,我看见一份由数页复印件构成的“杂志”《象罔》,被一张美国诗人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的照片深深吸引:典型的欧洲绅士——礼帽、大衣,在翻开的白色衬衫领口衬托下的细方格西装,还有一根手持的拐杖,走在一座小桥上。这是庞德于1963年在威尼斯的照片。诗人老了,戴个绿帽,拄着一根拐杖,我记得照片下面有两句话是诗人写的,翻译出来是:
理解来得太迟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艰难,那么徒劳。
我不再工作,我什么都不想做。
我盯着照片,那就是一个知识分子深度孤独的那种感觉。
美国诗人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1963年。图片来自网络
在见到这张照片之前,我已经拍过北岛、顾城,但是没有一个东西把我“拎”起来,在看到庞德这张照片以后,我一下就觉得自己站在一个特别高的点上,而且特别的明确。我跟自己说,中国的文学家、艺术家也应该有这样的照片。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只有我来做。
再说一件事。1984年我从部队复员回到成都,成都的万岁展览馆举办过一次全国人像摄影展览。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一个人进去,看到那些得金奖银奖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拉大提琴的手的动作照片,特别造作。因为我知道我的同学拉大提琴,从小就知道他吃弓的劲儿在哪儿。从展览现场出来,没一根烟的工夫,我就对自己说了这么句话,我说:肖全,他们都不懂,不知道好的人像作品是怎么样的。紧接着我恬不知耻又说了一句,中国的人像摄影靠你了。我那个时候很不懂事,很霸气。那一年我25岁吧。
龚琳娜、老锣 大理 2011 Gong Linna and Robert Zollitsch, Dali, 2011。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2017年你拍摄了《时代肖像——肖全镜头下的重庆女人》,这是一项在什么情况下展开的项目,能否介绍一下?你怎么评价?
我想拍摄我们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这个项目是当年4月16日启动,近3000名来自各行各业的重庆女性报名参与,最终选出327名女性进行拍摄。她们中有创业者、护士、学生、设计师、舞蹈家、餐厅服务员……历经25天招募,连续16天拍摄。
重庆这座城市有着独特的美,之所以将镜头对准重庆女性,源于我与重庆女性以及重庆这座城市有着深厚的情缘。大江大山孕育出重庆女性自信独立豪爽大气敢为人先的时代特质,也是激发我用镜头记录她们的灵感源泉。
重庆女孩。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之前您在一个场合提到,拍摄男性和女性其实本质上没有区别,这一点从《我们这一代》那本书的实践可以证实,肖全此言不虚,除了舞蹈家杨丽萍,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肖全:应该这样说,二者的区别又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地方,都是要拍好了。不一样的地方,面对一个机器(相机),女人注重自身拍得好不好看,男性也会,但是没有那么强烈。我是一个男性,常在相机后观察、观看女性,特别是女人的柔美、情绪和姿态,会更加的丰富多变和多彩。
昆明好人张 昆明 2015 Famed Kunming Resident Good Man Zhang, Kunming, 2015。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我自己有一个感受,这是我后来看到这本书作者肖全本人照片的时候,哦,原来摄影师长得这么帅,怪不得能拍得那么好。如果说照相机是一种武器,帅,就是武器之上一种特别的赋能——帅可以解决掉很多问题。请问,之前有人跟您提及过这一因素,或者你有想过吗?
肖全:1984年,我从部队复员回来,那时候脸还有些白里带红,就是一种今天人们所讲的小鲜肉那种,人也比较飘、很嫩。
人,其实很简单,人体打坐的时候,呈现出个三角形,他既是一个接收器,也是一个发射器。我跟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首先就是我自己,所以很多的情况下,别人都说,“你看他的眼睛,他是好人”。在这一点上我是占了很大便宜。
当我第一次踏进作家王安忆上海的家,之前她也没见过我,更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拍完告别的时候,她对我说了那么句话,她说,“肖全,你不要轻易去骗那些小女孩跟你结婚。”你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就是说小女孩看到你肯定会有人稀里糊涂往你这里扑。后来我知道,她那话是反过来说的。
上海作家 王安忆,1993年11月,上海。 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随着传播方式的多元,摄影作为一种制造生产图片的利器,加剧了图片的全面渗透甚至到泛滥的程度,摄影如果在一部分手中还作为严肃创作工具的话,您能帮我们分析一下当前中国摄影呈现什么特质?哪些是您赞赏的,哪些又是您回避的?
肖全:报道摄影好像做得不错,但是我觉得更多的还是非报道类的,做得更好。当代摄影那一块玩景观的,把人拍得很小,场景很大,很纯粹的影像呈现。肖像摄影,或者环境人物摄影,其他人拍摄这一块,我还没有特别的关注。这是一个非常个人的行为,我肖全虽然拍得多,资格老,并没有权利多加妄议,毕竟我不是高校教师。
即将消失的昆明巫家坝机场 2016 The disappearing Kunming Wujiaba Airport, 2016。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一开始是热爱摄影,中间你受到80年代文化思潮的影响,在摄影上突飞猛进,90年代初,你又面对面得到法国摄影师马克·吕布(Marc Riboud)真传,一路走来,似乎相机与你不仅是一件工具,而是某种通关的“证件”,在其中发挥着某种作用。
肖全:如果你没有收听到上帝对你下达了任务,你就玩吧,没你的事儿,但是上帝会让有些人去完成任务,比如说埃隆·里夫·马斯克(Elon Reeve Musk)。他就是天选之人。
我在中国历史这么重要的一个节骨眼上都在场,比如,《我们这一代》画册中国最后一张照片是1997年2月在北京拍摄,那时候邓小平逝世了,有一哥们拿着邓的照片从金水桥走出来,我就跟着他拍,一直拍到天安门。那天,很多人都拍了,但是我觉得我是拍得最好的一位。很多场合就是历史的关键时刻,所以马克·吕布(Marc Riboud)在很多重要地方出现。
1997年2月 北京。肖全 摄影
澎湃新闻:你有收藏摄影作品的爱好吗,如果有,可以说一下吗,为什么是这些?
我买了一张马克·吕布(Marc Riboud)拍摄的画家齐白石作品,我后来又买了德国摄影师奥古斯特·桑德(August Sander)的一幅《20世纪的人们》,马克·吕布(Marc Riboud)送了我一张他签名的周恩来作品,非常非常珍贵。还有一张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现在放在我成都的家里。
马克·吕布(Marc Riboud)拍摄的周恩来。 肖全 收藏
德国摄影师奥古斯特·桑德(August Sander)作品。肖全 收藏
澎湃新闻:我知道这些年您在亲近佛教,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
肖全:就是出去和不同的人相遇,这是摄影师太应该做的事情。我在深圳的时候有一个意大利人,这哥们叫什么马克,他说,“肖全你要去古巴,那里是摄影师的天堂。”然后,我说我要去古巴寻找三个男人:切·格瓦拉(Che Guevara)、卡斯特罗(Fidel Castro)、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2007年我去了,真的。古巴什么都可以(值得)拍,人们跟你说话,小孩子给你的笑容。
我当时就很想在古巴留下来,因为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马克·吕布(Marc Riboud)他们不是都那么玩的吗?我想知道卡斯特罗逝世了以后的时代,这个国家是怎么变的,去见证一个国家的变化。就在那个时候,有一个叫袁越的哥们,他说,“肖全你最应该去的是尼泊尔。你知道吗,尼泊尔离中国那么近,对中国特别友好。再说你现在学佛,说不定在那里踩着的是一个千年文物。”我的天呐,我回到成都就把各种事情给放一放,去了尼泊尔。虽然那里很穷,但是那里有特别多的精神性的东西,这是我在其他地方,包括在欧洲所没有看见的。
从拉萨到日喀则,从日喀则往尼泊尔樟木口岸(喜马拉雅山南麓的中尼边境)方向走。我清楚地记得,车辆行驶在笔直的路上,远方就是喜马拉雅山,那一刹特别的感慨:我获得那么多的物质,其实那些身外之物本质上是没有意义的。我就这么握着方向盘朝着一条纯净的路上驶去,眼里闪着泪花,灵魂和肉体合一,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修行修的是什么?就是修一念之差。
展览信息:
展览时间:2023 年 12 月 28 日—2024 年 3月 25 日
展览地点:昆明当代美术馆 8/9 层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