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林子人编辑 | 黄月1
1913年，德国摄影师、发明家奥斯卡·巴纳克（Oskar Barnack，1879-1936）发明了全球第①台135小型精密相机“徕卡原型机”（Ur-Leica），巴纳克因此获得了“徕卡之父”的美称。在他百年诞辰之际，徕卡奥斯卡·巴纳克摄影奖（LOBA）创立，在过去四十年的时间里，获奖摄影师持续关注日常生活与气候、工业、科学、社会经济和休闲产业之间的关系，用一张张照片记录了时代变迁。
上海摄影艺术中心（SCoP）正在展出的《天·地·人：徕卡奥斯卡·巴纳克摄影奖40周年特展》是该奖项线下巡展***来到中国。日前，SCoP宣布创始人刘香成、艺术总监Karen Smith将作为LOBA2021年度推荐人，分别提名三位主竞赛单元摄影师、一位新人摄影师（30周岁以下），参与今年摄影奖及新人奖的角逐。
在作品征集公告中要求之一是“以人与环境的关系为主题的纪实摄影或概念性摄影作品”。刘香成向界面文化（ID: Booksandfun）解释，所有国际摄影奖项的出发点是“和当今人类社会比较关心的话题挂钩”，而LOBA有很长的关注环境议题的传统，“随着当今气候变化的影响，环境保护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这个问题本身是挺及时的。”
与此同时，刘香成指出LOBA所关注的不仅只是南极北极、水资源、气候变暖这些自然环境问题，而是强调要从更广义的维度上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当年Sebastio Salgado（注：巴西摄影师，1985年LOBA获奖者）的那套获奖作品是他早年在埃塞俄比亚拍摄的，拍摄的是沙漠中的埃塞俄比亚游民。只有Salgado能在审美意义上拍出如此美丽的照片。休斯顿摄影节（FotoFest）创始人Wendy Watriss（注：美国摄影师，1982年LOBA获奖者）的画面虽然和环境没有直接关系，但指出了人在社会环境中的境遇。2020年得奖的葡萄牙摄影师Gonalo Fonseca其实讲述的是社会经济变化使葡萄牙的弱势群体面临越来越困难的住房问题，他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拍摄这些人的居住环境。如果用这个眼光去欣赏这些年的得奖作品，我觉得这个关系越来越明显。”
LOBA 1985 Sebastiao Ribeiro Salgado 图片来源：SCoP
LOBA 1982 Wendy Watriss 图片来源：SCoP
新里斯本,2020，贡伽罗·方塞卡 图片来源：SCoP
在刘香成看来，优异的摄影作品往往处于纪实性和艺术性之间的某个精妙平衡点上，即一方面摄影师要有记录下突发事件的敏锐度和摄影技术，另一方面摄影师呈现的画面需要有震撼力，“能够搅动观众的情绪。”但在多年担任各大摄影奖评委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当今一些国际摄影奖不成比例地关注某些特定主题的局限性问题。一位荷赛奖（World Press Photo）评委的批评曾令刘香成印象深刻，那位评委指出，荷赛奖在过去50年里评选出来的获奖照片除了关注战争和中东问题，就是聚焦LGBT群体，但这些作品充其量只展现了不到20%的人类活动。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这种得奖作品影响了摄影师的拍摄决定，因为它们是媒体关注的题材，但媒体关注的题材就是身份政治、文化身份，它有一种自由主义政治议程在里面，在过去这些年里身份政治的影响已经（在一些摄影奖中）公然展现出来，”刘香成说，“LOBA关注的人与环境的话题，公平坦率地讲，给予了摄影师更广阔的发挥空间来真正沉下心来思考问题，思考对某个具体问题的看法，如何去研究某个话题，如何去联系人，如何去某个地方拍摄。像这样的奖，我觉得还是应该受到大家的关注。”
在批评部分西方摄影师为了得奖跟风拍摄类似主题的照片的同时，刘香成也指出了部分中国摄影师在无意识间掉入的创作窠臼。前不久，刘香成收到了一组拍摄四川森林大火的投稿作品，他发现这组照片大多拍摄的是消防员救火的场景，却没有反映火灾中受影响的人是什么情况。在他看来，一些中国摄影师已经习惯了用一种很风格化的手段去处理拍摄对象，“久而久之已经不把镜头放到‘受害者’的方面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看到的故事是不完整的。”
刘香成表示，在“讲故事”的问题上，中外摄影师呈现出较大的差异，而当中国摄影师参与国际性比赛时，这种差异就会显得非常透明。“图片是一种很有力量的语言和表达方式，在讲故事这个方面，我们能不能和国际社会的价值观求同存异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摄影奖在社交媒体时代也变得更加重要。在人类一年拍几万亿张照片、通过网络分享图像的当下，纪实摄影师们面临的一个全新的局面，是传统媒体已经不再能够影响和决定人们所关心、讨论的问题了，它的影响力已被社交媒体取代。在刘香成看来，如今的摄影师更关注如何通过摄影展、作品集和摄影奖去推广宣传自己的作品，这与以往以媒体为中心的图片生产模式截然不同。
另一方面，对摄影感兴趣的观众也主动地选择上述渠道欣赏能够被称为“艺术作品”的照片。据刘香成透露，尽管2020年因为受疫情影响SCoP只开放了9个月不到的时间，但售出了2.5万张门票，创造了新的参观人数记录。“人们的休闲时间多了，明明有那么多其他的事情可做，却有那么多人愿意去看展览，好像是一个矛盾。但其实也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已经厌倦了社交网络，他们要去博物馆或艺术中心，以自己的时间和节奏去看作品，去过一种文化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