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穆特·牛顿(Helmut Newton)的摄影集SUMO(1999年)在这个时候再版有些耐人寻味。全书共464页,重达35公斤,附赠Philippe Starck特别设计的支架。为迎合当今时代,该书经过重新设计:改名BABY SUMO,尺寸仅有原版的一半大小,价格相对来说也很合理,1000英镑。(《SUMO》签名初版在2000年柏林拍卖会上以62万马克的价格成交,相当于今日50.6万英镑[1] 左右,成为20世纪***贵的书。)
2020年,牛顿的影响力还在持续,Vogue意大利版10月刊在摄影师100岁诞辰前夕专门撰文介绍了他的艺术影响。牛顿在20世纪70年代第二波女权运动的背景下崭露头角,是当时***具影响力的视觉艺术家之一。他的摄影作品定义了时尚专题和广告呈现女性的方式。
饱受争议的先驱[2]
牛顿1920年出生于柏林,是一位犹太纽扣制造商的儿子。他童年衣食无忧,母亲会精心为他戴上塔夫绸领结,还常去Berliner Schwimm Club游泳玩水。在那里,他被游泳爱好者“总是湿湿的”泳衣吸引,后来更将这份记忆注入到作品之中,比如1984年的一张照片,达丽尔·汉纳(Daryl Hannah)脚踏透明塑胶高跟鞋,一身紫红色泳装,膝头颠着一个哭嚎的婴儿。
1938年,为了躲避纳粹迫害,牛顿前往新加坡,之后定居澳大利亚,在那里他遇到妻子和艺术上的伙伴琼·牛顿(June Newton),后者是新版SUMO的编辑。牛顿的目标是为Vogue拍照(1956年他的***份合同与Vogue英国版签订,之后转至Vogue澳洲版),但直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他才开始认真耕耘起时尚专题。1967年,以模特Willy Van Rooy为主角的照片早早将叙事引入时尚摄影。在题为“如何让皮草飞起来”的系列作品中,Van Rooy朝镜头飞奔而来,身后小飞机紧追不舍,灵感来自于1959年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的电影《西北偏北》(North by Northwest)中的著名场景 。
他对女性的恋物癖式的描绘让人难以忘怀。那些不同状态下的赤裸女体乍一看可能让人震惊、受刺激,女性看似被物化了。但这些照片的含义要更加复杂,它们把玩着人类的欲望、情欲、性别和权力等观念。从1981年Vogue巴黎版刊登的Sie Kommen等照片来看,以展示时装为主要任务的时尚摄影在他手中有了另一番境界。牛顿独辟蹊径,让贩卖情色成为常态,为观者带来了可望而不可即的魅惑。他教会我们,贩卖幻想远比贩卖新衣服打动人心。
他成功了,而且他意在挑衅。在1975年的一张名为Rue Aubriot的照片中,模特全身穿着YvesSaint Laurent的“Le Smoking”燕尾服套装。背景里的巴黎呈现出牛顿式的黑白颗粒感,他将这种效果形容为“黑光”。70年代中期女性很少会穿长裤套装,照片打破了性别刻板印象。画面中明亮的路灯暗示着刚刚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情——是我们的想象力成就了这幅作品。该系列的另一幅作品给出了进一步的线索:雌雄莫辨的西装女郎一侧出现了一位只穿高跟鞋、戴面纱的裸体女子。两人之间电光火石,产生一种性张力,也许是色情的——这取决于谁在观看。
煽动性和影响力
牛顿曾说:“我爱女人,胜过一切。”他想把女性表现得强壮有力,却背上了厌女的名声,***著名的事件是作家、活动家和哲学家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曾当面指责他,这个片段被法国电视台收录在名为《赫尔穆特·牛顿:坏的与美的》(Helmut Newton: The Bad and the Beautiful)(2020年)的纪录片中。
在#MeToo的社会背景下,牛顿的作品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读清楚。今天我们讨论的焦点在于立场,即塑造个人身份的社会和政治背景。牛顿是一位异性恋白人男性,在他工作的年代,主流观点不会点出他的摄影作品是否是父权社会的象征。这些照片以撩人的幻想为人津津乐道,依照摄影师的想象和构建,暗示了猎物和猎人之间的情色角力。不过我们也要认识到他镜头下女主角们的自主情欲。如格蕾丝·琼斯(Grace Jones)在前文提到的纪录片的预告片中所说:“他有点变态,但我也是!”
牛顿作品的复杂之处在于,它们以男性视角来表现女性,目标受众却是女性。翻阅着牛顿摄影集,更多疑问浮现出来。生活在2020年的女性会想成为牛顿的缪斯式的女性吗?做女人没有标准答案,这个问题也不会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