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喜欢说摄影进入中国几乎和它的诞生在同一个时候,不仅摄影在其婴儿期就被洋人带入了中国,而且还可以历数中国的某某某在某某地方已经建立了某某某照相馆,而且宫里的某某大人也对摄影如痴如醉。虽然在中国的摄影史料中可以看到早年摄影在中国留下的印迹,但是中国摄影无论是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或文化媒介始终没有自己的一个身份特征,摄影在中国就一直没有被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化艺术表现媒介而获得尊重和探索。如今,依托和流行文化相辅相成的数字技术,摄影突然在中国成了最流行的视觉记录和表现媒体,摄影在中国从没有经历过的技术文化媒介突然之间变成了人人把玩的流行文化手法,摄影的本质在没有得到充分了解和尊重的前提下就被轻易地抛弃和轻视,摄影在当代中国的特殊社会形态和经济模式下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可以玩耍但不必敬畏的“万人迷”。
德国摄影史学家约瑟夫·马理亚·艾德(Josef Maria Eder)在他的《摄影史》(History of
Photography)中对摄影这个词的出现作了考证。1905年《牛津大辞典》的编辑和英语史上最伟大的贡献者之一穆瑞博士(Dr.
Murray)论证了英语词汇“摄影”的第一次出现是在1839年1月14日,当时约翰·赫歇尔爵士(Sir John
Herschel)在伦敦皇家学会的一个演讲中使用了这个词。他的演讲题目是“论摄影艺术;或者,光化学在图片呈现目的上的应用”(On
the Art of Photography; or, The Application of the Chemical Rays of
Light to the Purpose of Pictorial
Presentation),而相对“摄影”这个词,当时尼埃普斯(Niepce)所用的是“阳光成像”(Heliographic),而塔尔伯特(Talbot)用的是“光源成像”(Photogenic)。无论是用哪个词来表述“摄影”这个新事物,但一个共同的认同点就是,这是一种运用光对于某种化学材料在一种物理介质上生成一个**固定影像的视觉表现形式。尼埃普斯和达盖尔(Daguerre)用的是在抛光的铜板上涂敷化学成像剂来**凝固影像,塔尔伯特则是用的纸质媒介和化学成影剂来纪录被感光的成像体。摄影其实在它诞生的那一刻,宣告的是人类从此可以把自然界的物像**而逼真的记录下来。缺乏这一技术介质的问世,我们对于客观世界的视觉再现必定还是在一个间接摹写的过程中徘徊,而任何成像器具的存在也只是一个便于摹写的方便之法而已。
达盖尔摄影法诞生之后便很快地传到了美洲大陆,欧美两地的摄影先驱们在达盖尔成影法的基础上,结合了塔尔伯特的纸质成影法,探索出了各种不同的成像剂,从而丰富了影像表现的形式。同时,影像的成像器具也得到了不断的更新,特别是光学成像技术的改良使成像的精度达到了极其完美的程度。于是,摄影在这两种技术的相互扶助下从一个只是用光来做自然“绘画”的技术形式脱胎成了一个靠光的成像来表现主观视觉表述的技术美学载体,一种借助于技术的艺术形式。
摄影进入中国之后,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它在欧美所经历的技术美学探索历程。纵然从早年的中国摄影刊物到当代的各种摄影论坛,对于摄影的技术不乏讨论和尝试,但这些讨论和尝试都只是停留在对西方摄影技术的现有性上做一些技巧性应用的探索,很少有从摄影这个成像技术的原始技术美学意义上进行创新应用的独到试验,而数字技术的快速滥觞更使得摄影这个依赖于光化学的视觉媒介被虚拟的数位处理方式给简单地复杂化了,基于光化学的成像原理似乎不再是摄影成像的必要条件。摄影在大众娱乐的氛围下或者变得对于现有技术吹毛求疵的猛钻牛角尖,或者变得不在乎其技术之美的随意处理。摄影在中国还没有成为一个“**”就已经变成了“平民”。